伴隨黎巴嫩貝魯特致命大爆炸的轟響,一種長期被忽視的巨大問題浮出水面,即船舶、海員和貨物慘遭拋棄的現象。除非全球公眾意識到這個更深層次的問題,否則下一場災難將不可避免。
貝魯特大爆炸案涉事船舶“Rhosus”號是一艘從事危險化學品運輸的俄羅斯貨船,2013年該船因不適航而被黎巴嫩官員扣留,此后,其船東Igor Grechushkin面臨巨額罰款,包括約10萬美元的拖欠工資和港口費。對此,Igor Grechushkin做出的反應是:立即止損,宣布破產,然后悄悄消失,拋棄了那艘破舊的船舶以及上面運載的那些致命的貨物。
與此同時,“Rhosus”號的船員發(fā)現自己深陷窘境,令人驚訝的是,這種遭遇對于世界各地的海員來說都很普遍。這些人連清潔的水源、燃料和食物都沒有,更不用說手機信號、法律幫助或者講當地語言的能力,他們沒有錢回家,甚至沒有移民證,因此也無法下船。數名滯留船員一邊在船上苦苦等待,一邊警告人們船上貨物危險,他們等了整整一年才在國際運輸工人聯合會(ITF)的幫助下回家。
幾乎每一天都有船舶和海員身陷這種處境。ITF和聯合國勞工部門建立的數據庫記錄了大約400宗案例,涉及大約5000名海員,他們都是在2004至2018年之間被遺棄在船上的人群。
這類情況之所以會發(fā)生,其中一個原因是拋棄一艘在港口或海上航行的舊船比妥善處置它更容易、更便宜,盡管這樣做會造成嚴重的危險,例如被遺棄在馬尼拉附近的那艘西班牙油輪,船上還困著15個人。這艘油輪滿載著液體石油氣,但缺乏足夠的燃料來冷凍貨物,因此有著火或爆炸的危險。
一旦這些風險發(fā)生在阻塞點,它們就會變成全球性的危機。以去年被拋棄在也門沿岸一條繁忙航線上的“FSO Safer”號油輪為例,如果這枚浮動炸彈被火箭推進榴彈打中,導致商業(yè)運輸陷入停滯,那么全球能源工業(yè)都將為之顫抖。
“Rhosus”號的船東之所以可以如此輕易地逃避責任,一部分原因是航運業(yè)具有明顯的流動性和跨國性特征。黎巴嫩當局很難逮捕Grechushkin或沒收其財產,因為他不居住在黎巴嫩,而是居住在塞浦路斯,而他的航運公司Teto Shipping Ltd.則注冊在馬紹爾群島。
今年的新冠疫情使情況更加惡化,數千艘船舶和大約40萬名海員因此被困在海上和港口。“ITF每天都會收到數百名海員的電子郵件,表示他們擔心被迫延長合同時間,” ITF秘書長Stephen Cotton說道。
全球港口部門在防止遺棄船舶或海員方面面臨著很大的困難,部分原因是航運業(yè)自我監(jiān)管的方式不夠透明。幾個世紀以來,世界各地的商船船隊一直懸掛的是母港所在國的旗幟,該國負責保障船員待遇和船舶安全。隨著20世紀初期“開放登記”(也稱為“方便旗”)的出現,這種情況發(fā)生了改變。
以懸掛摩爾多瓦旗幟的“Rhosus”號為例,根據巴黎備忘錄組織的記錄,該船旗至少從2013年起就被列入了黑名單,因為該登記處的船舶被檢查或滯留的次數非常多。
航運業(yè)已經采取了一些富有成效的措施,包括施行了一項新的法規(guī),要求大型船東購買保險以支付船員被困在港口產生的費用。像SkyTruth和KSAT這樣的衛(wèi)星公司也開始扮演起了法醫(yī)的角色,將重大溢油事故、船舶遺棄及其運營商之間的點點滴滴串聯起來。
然而,除非取消方便旗帶來的隱私特權,并且要求所有船舶都提供獨有且全球標準化的追蹤號碼,否則執(zhí)法部門和港口當局還是難以將涉事船東問責。